《冬至将至》下
街灯隔着窗帘透进微弱的光线，佐助只能看到窗前鸣人模糊的剪影。看不到鸣人的表情，这让他感到相对轻松一些。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对我……”
鸣人考虑了一下，然后回答：
“从一开始。”
佐助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好在夜色里鸣人应该捕捉不到他的表情。
“该怎么说呢？其实我也是后知后觉。”鸣人歪了歪头，剪影的动作看起来有点滑稽。
“最初见到你时那种目中无人的态度实在让人不爽，可是我却不自觉地想要引起你的注意。”
佐助回想起鸣人刚一入职就给分到他手底下做事，最初确实很不看好这个毛毛躁躁的家伙。但是佐助很好地利用他不服输的个性，结果发现这个人还是蛮有潜质的，合作起来也相当愉快。只是事到如今他才明白，鸣人之所以在工作中这么有干劲，全都是因为他。想要引起他的注意，想要博得他的好感，想到得到他的认同。
“当我真正意识到自己早就已经对你……有了另一种渴望时，我也是花了好长时间才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这种事对一个正常男人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但你还是决定一直隐瞒下去。”佐助平静地问。
“是呀，”鸣人垂下头，“我知道如果我说出来，我们一定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佐助沉默不语。
“可是，”鸣人苦笑了一下，“因为喝了点酒，我还是把一切都搞砸了。”
“就算那天你没有喝醉，你又能在心里藏多久呢？”佐助质问他：“你是那种能藏得住心事的人吗？”
这次换作鸣人沉默不语。
佐助突然有种好像被背叛了的感觉。他一直喜欢鸣人率直的个性，与这样的人相处佐助感到很轻松，他很庆幸在职场上能够结交到这样的朋友。可是如今鸣人却告诉他，他从很早以前就已经不再把他当朋友了。
“这样的我真的让你很厌恶吧？”鸣人低声说，“你甚至不肯见我，连工作都辞掉了。”
厌恶？好像并不是。可是佐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我只没办法……”佐助停顿了一下，重新组织语言。“发生过上次的事，你让我该怎么面对你？”
“……抱歉。”
“你不需要道歉。只是我……”这种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心情，想要用语言表达出来实在有些难度。
“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像过去一样平心静气地与你相处。因为我……”佐助有点泄气地说，“我总是会回想起那件事。只要一想起你就会与那件事联系起来。”
“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看不到表情，可鸣人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地沮丧。
“不。不是讨厌。只是……我没办法无视掉你渴望着我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在这种不对等的前提下与你相处。”
沉默降临在黑暗的房间里。沉默中佐助甚至在想，下一秒鸣人会不会起身收拾东西就这样离开他。虽然之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远离鸣人，可是他却从没有想象过鸣人会从他面前离开。鸣人总是会主动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在他需要人手的时候，在他有问题需要跟人讨论的时候，甚至在他受伤需要帮助的时候。这一次鸣人会离开他吗？
“佐助，”鸣人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你就不能试着接受我吗？”
“什、什么？”
佐助把这个他无法解决的难题抛给了鸣人，却没想到鸣人会给出这样的提议。
“你在乎的究竟是什么啊？真的对这种事这么反感？还是你在意的是别人的目光？”
“我……”
佐助语塞的空档里，鸣人向前欠了欠身。
“上一次虽然我有点喝多了，但是我应该没记错。我吻的时候，你是有感觉的，对不对？你还有了生理反应。”
佐助无言以对。不光是那天，在那之后也是。一回想起那时发生的事，甚至在梦里梦到的时候，那种隐隐约约的生理上的冲动都让他困扰不已。而此时此刻面对鸣人的逼问，那种冲动又在隐隐作祟，打乱了他的呼吸和心跳。
鸣人离他很近，已经近到了称得上是暧昧的距离。在这种压迫感下，佐助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正在发生着变化。他必须说点什么来反驳他，打破现在的局面。
还没等佐助想出反驳他的词句，鸣人突然咂了下舌，然后扭开头望向拉合了的窗帘。
“糟糕，真不该跟你面对面谈这个。”
鸣人说着就理了理被子重新躺回被窝里。
“怎么？不谈了？”
“不谈了不谈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糟糕的事情。”
“什么？你到底什么意思？”
“总之我是不会放弃的！”
“哈啊？什么不放弃？”
鸣人在被窝里翻了个身面向佐助。
“本来打算你真的那么讨厌我我就放弃了，辞职离开木叶。不过那只是最坏的打算。现在我决定慢慢跟你耗，直到你想通了完全接受我为止。”
“你……”佐助发现这家伙又开始耍无赖了，“怎么可能接受，我只把你当朋友。这一点不会改变。”
“你还没有察觉到吗？已经变了。不光是我，你也变了。”
“我……”
变了？究竟哪里变了？鸣人他察觉到什么了吗？
佐助重新审视自己。他并不讨厌鸣人，即使是发生过之前的事。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是希望能像过去一样把鸣人当作挚友。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法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只要一想到鸣人，一想到鸣人从很早之前就一直渴望着自己这件事，他的心脏就会……
噗通、噗通……
佐助感觉自己快要被自己的心跳声淹没了。
这就是鸣人所说的改变吗？
佐助转过头看向鸣人，隐约看到出鸣人也正大睁着双眼看着他。
“鸣人，喜欢一个人是怎样一种感觉？”
“你想知道？”鸣人的双眼在夜色里微微地闪着光。
“嗯。”
“把手给我。”
佐助稍微犹豫了一下，从被子里抽出手伸向鸣人。接触到鸣人的掌心，佐助感觉到鸣人的手很热。过去至少跟鸣人有过握手之类的接触，却从没有注意到鸣人的掌心有着这样的温度。鸣人拉过佐助的右手，用嘴唇轻轻亲吻了一下他手背的骨节，便将佐助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胸口上。
噗通、噗通……
噗通、噗通……
两个人的心跳相互呼应着，佐助感到自己已经彻底被这一声紧似一声的心跳给淹没了。
鸣人的答案很简单，却这么有说服力。似乎在这一瞬间，佐助心里那些怎么也理不清的疑虑就一下子全被打散了。
佐助花了很长时间去感受两个人的心跳，而鸣人也只是静静地握着胸前佐助的那只手。时光的流动好像经过了一段激烈而又错乱的过程，而后才又慢慢地恢复了正常的流速。等到心情稍微平静下来，佐助反手握住了鸣人的手，静静地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为自己蓄积勇气和决心。
“好，我试试看。接受你。”
“真、真的？你是说真的？！”
光是从鸣人兴奋的语调就能猜得出他现在的表情。
“我只说试试看。我不愿意做的事，你不能强迫我。”
“是是是！我答应你，不会勉强你的！”
鸣人的双手把他的右手握得紧紧的，紧得有些发疼。
“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等你养好伤，就把这边的工作辞了，回木叶吧。大家都希望你回去。我也是夸下海口说不把你挖回来就引咎辞职才跑过来找你的。”
“白痴，你哪来的自信？”
“我哪里来的自信，不过是不达目地不罢休！”
“白痴！”
“白痴喜欢佐助！”
“闭嘴！”
“就是喜欢！”
“你这家伙……”
佐助想抽回手教训他一下，却被对方拉得紧紧的。接着，鸣人的嘴唇便落了下来。
鸣人嘴唇的味道，那是佐助那晚最后的记忆……
与鸣人“同居”第三天的早上，佐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枕着鸣人的胳膊睡在鸣人的被窝里的。
只是隐约觉得这样的发展似乎有点过快，但是冬日里寒冷的早上，鸣人的怀抱实在温暖而又舒适。大概是伤病的关系，他整个人都变得慵懒，很多时候就连脾气都懒得发了。
这几天多亏有鸣人的照顾，佐助才得以安心养伤。自从他答应鸣人试着以恋人的身份接受他，两人的接触也渐渐多了起来。佐助看得出鸣人还是很克制的，每接近一步都经过小心的试探，耐心地征得佐助的默许。虽然佐助对这种亲密接触还不能一下子就完全适应，但他对此并不反感。至于更近一步的接触，他现在还不敢想象，但至少像现在这样的相处模式还算惬意。
窗外的天色才刚刚有一点见亮，佐助小心地翻了个身，想看看鸣人的睡脸。可是转过身，他才看到鸣人正微笑着看着他。
“早安，佐助。”
“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
鸣人冲着他咧开了嘴。看到这张愚蠢的笑脸，一早上的心情变得越发地粘稠且慵懒。
“几点了？”佐助说着，却在鸣人的胳膊上蹭了蹭，又闭起了眼睛。
鸣人抓过手机看了下时间说：“快七点了。再多睡会儿吧。”
“唔。”佐助缩在被子里闷声闷气地说，“天还没亮啊，这种季节。”
“是呀，”鸣人边说边帮佐助掖好被子，“白天越来越短了。不过很快就要到冬至了。应该明天就是了吧？”
“啊，冬至……”
“过了冬至，春天就要到啦。”
“过了冬至，才是最冷的时候，春天还早着呢。”
“呃……至少冬天就要开始调头走开了。”
“好吧，随便你。”
佐助准备结束这无意义的对话，再多睡一会儿。在家修养这几天，佐助好像变得特别嗜睡，像是要把前段时间亏欠的睡眠都补回来。鸣人也是请了长假留在这专门照顾他。每天除了照顾佐助的饮食起居也没什么别的事要做，于是很多时间鸣人都是陪着佐助一起瘫在床上，睡很多觉，或是看看无聊的综艺节目。刚刚确立起恋爱关系的两个人就像这样整天腻在一起似乎并不合常理，但这一切都让佐助感到很舒适。
对于佐助来说，他已经熬过了冬至，春天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有着阳光的温度，一直温暖着他。即便是在这样一个冬至将至的寒冷日子里。
FIN